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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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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离洛阳, 西往长安。

再上路时,坐在马车里,听得最清楚的不再是军所兵马那种肃穆的马蹄声, 而是换成了贵族松散的步调。

神容在车里坐着,百无聊赖地捧着自己的暖手炉。

忽闻一声庄严钟响,悠悠扬扬随风送至。

外面裴元岭带笑的声音紧跟着传进来:“阿容,看看这是到哪儿了。”

神容揭开车帘, 看一眼他带笑的脸, 转头往前, 就看见了高大威仪的城门。

城头楼阙四角指天, 势如指日穿云, 伴随那一声钟响而来的是城内鼎沸喧闹的人声。

到长安了。

她捏着车帘, 眼睛往后瞄去。

军所兵马还在后面跟着,远远离了一大截。

为首马上的男人黑衣肃肃, 手指摸着横在马背上的刀鞘,目光原本闲闲地落在街上,此时忽然向她看来。

神容与他眼神撞上,放下车帘,又坐了回去。

那天在小城外遇上后,裴元岭与他相认,接着就问他:“崇君是否还要一路护送到底?”

他竟笑着说:“自然。”

而后就真的按原计划一路护送着她来了长安,只不过再未近前。

途中有两次在驿馆落脚, 他都与自己的兵马待在一起, 彼此也再没说过话。

马车驶入城门,自大街进入东市, 在一片繁华声中停了下来。

裴元岭对着车门道:“我也有阵子没去赵国公府拜会过姑母了,阿容你不妨下车来帮我选个小礼, 稍后也好一并带回去赠给她。”

神容回神,摸着暖手炉回:“也好。”

外面紫瑞将车帘揭开,她将暖手炉递出去,探身出车。

东市繁华,人流众多,此时街头上多的是人朝这里观望。

神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,原来是在看军所人马。这是外来兵马,都中百姓少不得要多看两眼。

山宗在低头别刀,抬头时又朝她看来。

“阿容,你先进去挑着,等一等我。”裴元岭又在旁道。

神容点点头,转过头不再看,走入街旁的铺子。

那头,裴元岭已走到山宗身边,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那身胡衣装束,摇了摇头:“你知道自己已经到什么地方了?就凭你如今还敢跟来长安的这份魄力,我只能说,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山家大郎君。”

山宗随手拍去衣摆上灰尘:“我既然接下了这职责,自然要送佛送到西。”

“送佛的可不会一直盯着佛。”裴元岭微微笑道,看他的眼神很是微妙。

山宗嘴角勾起:“不盯着又如何护?”

便是这痞样也与当初一样。裴元岭又笑了笑,自认不是其对手。

不过放眼世家子弟,谁又能是他山宗的对手。

这三年间他销声匿迹,无人知晓他去处,就连自己这个旧交也不知其踪。

直到此番他回来,裴元岭才知道他原来一直待在幽州。

竟然还是护送着他和离的妻子回来的。

这二人一路下来几乎没说过话,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前,但裴元岭还是觉出了一丝不同。

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,便如方才他们彼此那若无其事般对视的那一眼。

还未等他再开口,街上忽然开始喧闹。

有官驾经过,前方一列侍从当先开道,百姓们纷纷让路。

他们这一行队伍人数众多,占了半边大街,此时也不得不往边上退开几步。

那辆车驾自路上经过时,裴元岭施施然抬袖遮额,认了出来,低声道:“是河洛侯的车驾,应当是刚刚见过圣驾,要返回洛阳去了。”

河洛侯出身崔家,亦是扎根洛阳的大族,但与山家不同,乃文显之家。

山宗只朝路上瞥了一眼。

裴元岭看着这阵仗,接着又低声道:“你在幽州三载,怕是有所不知。去年今圣登基,河洛侯扶持有功,如今崔家显赫,才会有这般排场。倘若你还在山家,洛阳如今又岂会只有崔家独大。”

山宗无所谓地一笑,这些世家风头离他已经很远,只问了句:“当今圣人是个怎样的人?”

裴元岭不能叫人听见他们议论这些,声音更低:“圣人还年少,原本谁也没想到会是他登基。”

当年先帝最宠爱的是膝下幺儿,就连长孙家和他裴家也是暗地里站在皇幺子这边的。

不料后来皇幺子因病早逝,一番兜转,几番变化,最后立下的储君竟是个就快被人遗忘的藩王世子,便是今圣。

虽然年少,但登基后他便开始收拾先帝的心腹大臣,还是叫人忌惮。

所以要论当今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,裴元岭一时也无法说清。

山宗听完,什么也没说,垂眼把玩着腰间刀鞘,如同沉思。

直到忽而想到什么,他嘴边才浮出笑来。

总算明白为何长孙神容会如此不辞劳苦地赶赴幽州,寻出了这么一个大矿来。

原来是怕得罪新君,想要立功求稳。

官驾阵仗过去了,道路恢复通畅。

裴元岭朝那铺子转了下头,留意到铺子前只站着紫瑞,问道:“阿容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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